(小戏曲)
话 别
编剧:张东宇
(该剧发表于中国戏剧文学核心刊物《剧本》2020年第2期)
时 间:大年三十傍晚。
地 点:某城市居民家。
人 物:王 倩——女,30多岁,军医,党员。
姥 姥——60多岁,王倩母亲。
萍 萍——10岁,王倩的女儿。
[幕启。
[天幕上华灯初上。室内上有一排沙发,沙发前有一茶
几,茶几上放着一把木梳。沙发后有一道屏风墙,墙中有刚
贴的斗方“福”字,墙侧有一内门。
[萍萍上。
萍 萍 (喊)姥姥、姥姥——
[姥姥端一盘水果应声上。
姥 姥 来了,来了。
萍 萍 姥姥,我妈回来没有?
姥 姥 没有。
萍 萍 (不高兴地一跺脚)哼!
(唱)今天是年三十儿该吃团圆饭,
妈妈她去开会咋还不回还?
姥 姥 (唱)年三十儿开大会太少见,
姥姥这心里面也是层层疑团。
眼看着万家灯火天色晚,
更叫人费猜思忐忑不安。
萍萍,你要是饿了,姥姥就先给你下碗饺子去。
萍 萍(拒绝)不。人家过年都是一家人团团圆圆、高高兴兴
哩,咱家倒好,爸爸当兵守边关 ,常年回不来,妈妈成天是
加班加班没个完,今天都大年三十儿了还去开会,今天非等
妈妈回来再吃饺子,哼!(蹲坐在沙发上)
姥 姥(旁白)哎哟,俺这个萍萍又倔上了。(哄萍萍)萍萍呀,你
妈保准快来了,姥姥手脚不灵动了,来帮姥姥干点活中不中?
萍 萍 姥姥最辛苦了,那······好吧。
姥 姥 看看,这才是姥姥的乖妞妞呀!(拉起萍萍下)
[身着军装的王倩急匆匆地上。
王 倩(唱)誓师大会已开罢,
一小时后就出发。
飞奔武汉要南下,
王倩我禁不住热血沸腾红脸颊。
来到了家门口,顿生起万般牵挂,
不知道怎样面对萍萍和妈妈。
(进门)
[姥姥与萍萍分别端着饺子和水果上。
王 倩 萍萍。
萍 萍 妈妈。(高兴地把盘子放在茶几上,亲昵地上前抱住妈王倩,又雀跃地跳起来)妈妈回来了,我们要吃饺子过大年喽、过大年喽——
姥 姥 倩倩呀,你可回来了,俺娘儿俩都等不及了呀。
王 倩(心情复杂)妈······
姥 姥 这时候开会,有啥事?
王 倩 上级······(对萍萍)萍萍,妈妈跟姥姥说句话,你先到屋里
看电脑去,啊。
萍 萍 (警觉地看看王倩,又望望姥姥,眨巴眨巴眼睛,很不情愿地)
好吧,看电脑去。(进入内屋)
姥 姥 (迫不及待地)快说说,到底啥事儿?
[萍萍悄悄从内屋溜出来,藏在沙发后偷听。
王 倩 (看看手表,又望望内屋)妈。
(唱)现如今武汉疫情十分严重,
新病毒传染快让人心惊。
刚会上传达了上级命令,
支援武汉分秒必争。
我是军人是党员又是医生,
责无旁贷报了名。
一小时后就出发,
人命关天我不能停。
姥 姥 啥?你要去武汉?
王 倩 是呀,去武汉。
姥 姥 哎哟我哩闺女呀。
(唱)常言说母女连心肠,
去武汉分明是把那鬼门蹚。
人传说这新冠病毒难阻难挡,
人人自危天下恐慌。
你若去妈妈怎会把心放?
你不该自作主张不商量。
王 倩 妈,时间太紧了,会上大家都争着报名呀。养兵千日,用兵一
时,在这个时候,我不往前冲,叫谁往前冲呀?!
姥 姥 那、萍萍她爸知道不?
王 倩 回来的路上,我给他打了个电话,他支持我去武汉。
姥 姥 他支持你去?
王 倩 是呀,他还说,他们部队也正在派医生准备支援武汉呢。
姥 姥(叹气)咳,说了半天,恁俩都同意了,我还能咋着呀!
王 倩 妈,恁真好。(激动地抱一下姥姥,又看了看手表)时间很紧,
恁快帮我收拾一下行李吧,一会儿就要集结了。
姥 姥 好吧。(欲走又停)妈还是担心你呀,这万一······
王 倩 放心吧妈,女儿是医生,知道怎样保护自己。我一走,倒是担
心恁和萍萍呀。
姥 姥 你放心走吧,我会照顾好萍萍的。(拭泪)
萍 萍 (冲出来)不、不不,我就不让妈妈走,不让妈妈走——(抱住妈妈的腿,哭)
姥 姥 (拉萍萍)萍萍,快松手啊。
萍 萍 不、不,电视上说医生也会被感染的,我不让妈妈去,我要妈
妈、我要妈妈······
王 倩 萍萍,不闹、听话啊!
[王倩看手表,示意姥姥入内去帮她收拾行囊。姥姥无奈地下。
王 倩 萍萍,我给你说,妈妈一定会回来的。
萍 萍 (松开手)妈妈,你一定要去那个危险的地方?
王 倩 妈妈必须得去呀。
萍 萍 难道你不要姥姥了?不要萍萍了?
王 倩 萍萍——
萍 萍 妈妈,你走了,让俺俩可咋过年呀?
王 倩 萍萍——(一把抱住萍萍,泣不成声)
(唱)几句话说得我热泪直涌,
总觉得愧对孩子、妈的小萍萍。
萍萍呀,
今天是大年三十儿除夕夜,
妈也想咱一家团团圆圆乐融融。
你可知,武汉的疫情又凶又猛,
病人多医生少急盼救兵。
有多少爷爷奶奶正忍受病痛,
有多少小朋友大放悲声。
你是军人的后代也崇拜雨来、嘎子小英雄,
妈妈是党员,妈妈是医生,
你说妈该不该去救人往前冲?
萍 萍 妈妈——(有些犹豫)
王 倩(接唱)妈妈是军人要服从命令,
救人水火保安宁。
我女儿是优秀少年老师常称赞,
在家听姥姥话,静等妈妈杀死病魔踏归程。
萍 萍 我······
王 倩(看手表)还有十分钟的时间,妈妈吃不了饭了,来,让妈妈
给你梳梳头吧。
萍 萍 (擦擦眼泪,顺从地)嗯。
[王倩坐在沙发上,从茶几上拿起木梳,深情地为萍萍梳头。
[幕后伴唱:
“辛苦养儿十春秋,
临行为儿梳梳头。
舐犊情深爱不够,
难舍难分泪水流。”
[伴唱声中,王倩为萍萍梳好头,抱着女儿亲了又亲、搂又了
搂,头抵着萍萍的头,不停地摇着。姥姥抱着行囊出,不忍
看,拭泪)
姥 姥 天不早了,倩倩,东西收拾好了,你快走吧。大年夜,连口
饭也没吃。(哽咽)
王 倩 萍萍是个乖孩子,听姥姥话,妈妈答应你,回来就带你去新疆,
到部队看望爸爸去,中不中?
[萍萍默默点头。
王 倩 (从姥姥手里接过包背上,整整衣襟)妈,我走了。(转身欲走)
萍 萍 妈妈,你等等。
王 倩(忙停下来,不解地望着萍萍)萍萍——
[萍萍从盘子里拿起一个饺子,放在王倩嘴里,王倩激动地
又亲了亲女儿,泪流满面。她庄重地向姥姥和萍萍行了个军
礼,刚毅地转身,健步走下。
萍 萍(望着妈妈的背影,自言自语)妈妈,(继而又童真地、情不自禁地哭喊着、追着)妈妈,妈妈——妈妈——
[姥姥赶忙去拉萍萍,萍萍奋力挣扎、哭喊。
萍 萍 妈——妈——
[呼喊声,回音阵阵。
[幕后伴唱:
“啊,这就是党的女儿,
这就是中国军人。
任凭狂风暴雨紧,
甘洒热血献青春。”
[幕落。
——剧 终
(作者简介:张东宇,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,河南省鹤壁市戏剧家协会副主席,浚县文联主席。代表作品有小戏曲《追妻》《审瓜》《补墙》《淇河绿柳》《小河弯弯》《卖耧》《党课》,大型舞剧《望郎妹》《青青松树林》等。作品获“中华颂”全国小戏剧本大赛一等奖,第五届黄河戏剧奖·戏剧文学奖、第八届黄河戏剧奖编剧奖、国家艺术基金资助剧目等。)